(“曲線回澳”中國留學生的一個月:輾轉三國、4天在路上、21天在隔離)
截至3月24日,澳大利亞新冠肺炎確診病例超過兩千,達到2136例。澳大利亞新南威爾士州(首府為悉尼)州長貝雷吉克利安稱,新州新冠肺炎疫情正處于“危急時刻”。3月20日晚9點開始,澳大利亞“封國”,所有外國人禁止入境。
在澳大利亞的留學生群體中,中國留學生占比最大,幾乎占到所有澳大利亞國際學生的1/3。而澳大利亞的這場疫情,對中國留學生的影響無疑是巨大的。
悉尼大學。/受訪者供圖
來自中國河北、正在澳大利亞留學的張章就是這場疫情的“受害者”之一。
張章是悉尼大學大二的學生。2019年12月,學校放假,張章回到國內老家。原本想趁著假期和許久未見的親人朋友同學好好聚一聚,但不久后國內疫情暴發(fā),張章被迫一直窩在家中。
然而,這還不算什么。2月1日,澳大利亞宣布14天內過境中國大陸的非澳籍公民不得進入澳大利亞。對于張章而言,這無異于晴天霹靂。
澳大利亞的學校一般都在2月底3月初開學,這一道禁令將許多正準備回澳的中國留學生擋在了澳大利亞國門之外。面對禁令,有的學生選擇在家等消息,有的學生選擇推遲航班、延期回澳,還有一部分學生則選擇了“曲線回澳”——也即,前往第三國中轉14天再進入澳大利亞。
在家等待了一段時間卻發(fā)現情況卻并未好轉,無奈之下,張章也選擇了“曲線回澳”。2月24日,張章從北京出發(fā),開啟了艱難求學路。在此后的一個月間,張章輾轉中國、馬來西亞、澳大利亞三國,其中21天張章都處在隔離中,還有4天是在旅途中。
以下為張章口述,講述過去一個月的艱難歷程。
“在馬來西亞中轉的14天”
2月24日,我從北京出發(fā),前往馬來西亞吉隆坡,希望通過在馬來西亞14天的中轉,最終能夠順利回到澳大利亞,繼續(xù)我的學業(yè)。
吉隆坡機場。/受訪者供圖
在吉隆坡,我待了15天。那段時間,內心還是挺煩悶的。因為和澳大利亞有著3個小時的時差,我必須得安排好時間堅持上網課。又考慮到這是在中轉,不希望在這里被感染,所以我很少出門,一直在酒店隔離,只希望這14天趕緊過去,能夠盡快回到悉尼。
但在吉隆坡的那段時間,發(fā)現馬來西亞人對于此次疫情的認識還是很不一樣的。有一天,我和酒店樓下的便利店工作人員聊天,發(fā)現當地人對于疫情的態(tài)度各有不同,有的人很緊張、有的人沒感覺,有的人戴口罩、有的人不戴,他們唯一共同會做的措施大概就是躲避著潛在的“病毒傳染體”。
中轉期結束后,我準備回澳大利亞。那天,我早早就出發(fā)前往吉隆坡機場。在路上,我一直和馬來西亞當地的司機聊天,當然話題還是繞不開疫情。那位司機師傅的態(tài)度還是很理性的,看到我是亞裔面孔,他和我說,這是一場全球性的危機,即使最開始在中國暴發(fā),我們也需要一起去面對,但不必要過度恐慌。這讓我覺得非常溫暖。
吉隆坡街道上的行人并未戴口罩。/受訪者供圖
吉隆坡的機場里也沒有什么特別緊張的氛圍,不過戴口罩的人還是挺多的。登機之后,坐在我旁邊的是一個澳大利亞小哥(聽口音),他沒有戴口罩。不過似乎也沒有人管他,我想著周邊人基本都戴了,馬來西亞疫情也不嚴重,所以也沒有太在意,就安心地睡著了,期待第二天回到澳大利亞。
“在澳大利亞只待了4天”
我原本以為,“熬”過14天的中轉期,順利回到澳大利亞,之后的一切就將順順利利。然而沒想到的是,這才只是個開始。
3月11日,在踏上悉尼的那一刻,我的心安定了,為了上學歷經“千辛萬苦”,總算抵達了目的地。取完行李,我打了個出租車準備回我租住的公寓。碰到的這位司機某種程度上可能也代表了澳大利亞人對于疫情的態(tài)度。
我上車時,那位司機是沒戴口罩的??吹轿掖髁丝谡?,他才問我他需要戴嗎——他車上其實放著口罩,只是他似乎只把它當“裝飾品”。我回復他說,看他自己的意愿,果然他就沒有戴。之后我們聊了起來,談論的還是疫情話題。他的意思是,他覺得自己身體很健康,所以這個疫情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悉尼機場。/受訪者供圖
回到悉尼的頭兩天我還是比較安心的,一切都很平靜。那幾天,澳大利亞每天新增病例也就十幾二十幾例,情況并不算嚴重。那幾天,我也會正常出門,不過為了自我防護我還是會戴上口罩。街道上戴口罩的人基本上都是華人面孔,外國人完全沒有人戴口罩??吹轿遥恍┤艘矔梅浅.悩拥难酃饪粗?,甚至會躲著我。有一次,一個路人在距離我兩三米遠的時候就給我讓路,結果自己不小心撞到了電線桿。我也只能減少出門。
回到悉尼后去超市購買食物。/受訪者供圖
但是到了13、14號,我們的留學圈里開始有些慌亂,很多留學生開始買口罩、囤物資、研究上網課甚至準備回國。15號晚上,我剛確定好第二天的課表,我的父母就打電話來讓我訂第二天的機票回國。他們一直在關注澳大利亞的疫情,看到這邊疫情越來越嚴重,就開始擔心我。在爸媽的勸說下,考慮到這邊的實際情況,我還是聽從了他們的意見,訂了第二天的機票回國。那會兒機票已經非常搶手了,價格也貴得離譜。
16號那天,悉尼下了很大的雨。我很早就趕到了機場,發(fā)現機場中戴口罩的人還是不多。我突然有點茫然。
“回國后再次接受14天的隔離”
16號晚上我抵達了香港機場??赡苁鞘芤咔橛绊懀瑱C場的人并不多。在機場隨便找了個地方休息,準備第二天轉機回北京。
回北京我搭乘的是國航的飛機,從辦理登機手續(xù)開始一直到抵達北京,一路上我們大概測了四五次體溫。大概17號上午八九點,我下了飛機,之后接受穿著防護服醫(yī)務人員的各種檢查??粗麄?,其實也覺得他們真的很不容易。從疫情暴發(fā)之后,我每次坐飛機都全程戴口罩不吃東西,有時候真的很憋悶,甚至有點窒息。但這些工作人員可能每天十幾個小時都是這個狀態(tài)。
到機場取完行李后,有大巴將我們統(tǒng)一送到新國展。到了新國展之后,有好幾個工作人員都和我說,沒事啦,歡迎回家。聽到這個,真的覺得一路的奔波都是值得的,感覺非常的溫暖安心。
機場取行李處有許多穿著防護服的工作人員。/受訪者供圖
進入新國展后,里面有各個省市的牌子,大家分別登記后就會有人來接。我家是河北的,隨后就跟著他們準備回老家隔離。車上還有個剛從英國回來的姐姐,她是從非洲埃塞俄比亞轉機回來的,真的很不容易。
新國展,抵京人員在這兒分流。/受訪者供圖
抵達河北老家隔離酒店時已經是凌晨四點鐘了,登記了各種情況后,我終于安頓了下來。進入房間后,我摘下了口罩——這是這幾天來第一次在安靜、舒適、沒有任何顧慮的情況下摘下口罩,覺得很安心。
從18號開始,我開始了為期14天的隔離。到今天(3月24日),正好隔離了7天。隔離期間,我們一天要測三次體溫;我們還有個隔離的微信群,里面有隔離人員、隔離點的工作人員,還有心理醫(yī)生,真的很周到。
這7天的隔離生活很平靜,上上網課,和家人朋友聊聊天。有時候也會無聊孤獨,但這些我在回國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貒穆烦毯芷D難,但是,選擇了回來,就代表著我們相信自己的祖國,放心把自己的生命安全交給她。對于那些暫不歸國的留學生,也希望他們在海外一切平安。
新京報記者謝蓮
編輯李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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